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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讀媒體阿凡達 幻覺享受和知性檢驗(出自人間福報)

三十三年前,二十三歲的柯麥隆剛從加州州立大學輟學,到處打零工,做過黑手,開過學校餐車、卡車。

一天下午,柯麥隆走進電影院,看了喬治‧盧卡斯(George Lucas)執導的《星際大戰》(Star Wars)後,赫然發現竟然有人搶先一步,把他腦袋裡所想的東西搬上大銀幕時,心中無比的激動,他當下發誓,總有一天要拍出一部超越《星際大戰》的作品。

但是,他的夢想並不是「拍一部歷史上最賺錢的電影」,而是用三D技術,拍攝出一部童年心中夢想的科幻電影。由於父親是工程師、母親是業餘畫家,他從小就對機械、漫畫非常著迷,時常寫一些天馬行空的科幻小說、畫插畫自娛。「《阿凡達》(Avatar)電影中許多生物,都是小時候想像出來的,」。

為了打造《阿凡達》絕美瑰麗的外星世界,在技術部分,他找來《魔戒》(The Lord of the Rings)三部曲與《金剛》(King Kong)的特效團隊,從無到有,打造一個完全憑空想像出來的電影場景;他與索尼(SONY)合作,研發出特殊的3DFusion攝影器材。

在語言部分,他找來美國南加州大學的方言專家佛朗莫(Paul Frommer),花了四年的時間,結合非洲、中亞、高加索等語系,創造出一個全新的獨特語言系統,擁有完整的發音與文法。

在生態學上,柯麥隆也找來了生物學家為每一個植物、生物命名,也請來音樂學者編譜納美人的音樂,歷史教授群負責設計納美人的文化背景。由於當中包含的內容與細節實在太過複雜,柯麥隆甚至將之集結成書,編寫了一本長達三百五十頁的《潘朵拉百科大全》(Pandorapedia)。

柯麥隆在接受訪問時說: 「有人說我是偏執狂、完美主義者(perfectionist),但我不是,我是『正確主義者』(rightist)。我只是盡力把眼前的事情做到正確,然後才進行下一件事。」

有人問柯麥隆,每次都砸下這麼大成本,難道不怕風險?柯麥隆回答:「……最大的風險,就是你不冒險……」「只要我盡全力往高標準冒險,即使失敗了,還是會比停留原地走得更遠!」

從一九九七年的《鐵達尼號》到二○○九年的《阿凡達》,柯麥隆的兩部電影都是出人意表的轟動,無論媒體的評論如何的多面向,柯麥隆自有他的理念。在二○○九年的動漫大會(San Diego Comic-Con International)上,柯麥隆表示,他要拍的「這東西有一匙糖,其中盛滿了所有動作、冒險以及其他」,他還說:「納美人代表了我們的大我,也就是我們渴望成為的自我、平常自詡的一面」,而在電影中,儘管人類裡也有好人,但這一整體卻「代表了我們的另一面:它會毀掉我們的世界,並可能把我們引領向陰暗無望的未來。」

不知道社會學家有沒有人發現,我們人類活得越來越不耐煩了,總想從這個地球出走,趕往異想世界,作超現實、超能量之旅。這部超級大部頭製作的電影,便是利用最新電子科技和最豐富的人的想像力,把人送往一個虛擬的實境中,去經歷或體會那種在當今現實環境中,尚不可能遇到的一切遭遇。

看見遠古鄉愁

現代人嚮往異想世界是各有各的打算的,這部電影《阿凡達》便提供了各式各樣適合各種打算的想像空間。

首先便是《阿凡達》這個片名,阿凡達本來是梵文avatara,乃一印度教的名詞,指的是神為了抵制某種邪惡,而化作某種人形或獸形,即我們俗稱的所謂「化身」。此梵文字的拉丁寫法是少了最後一個字母「a」、即成為現在電影名的「avatar」。

影片中,將地球人傑克的智慧知覺,轉移到他的化身阿凡達身上,即是在證實這個片名的來由。因此「輪迴」「轉世」之說便也在驗證這部電影了。東方人常說的來世要作牛作馬,片中的地球人傑克,化身成藍皮膚、尖耳朵、拖著一條長尾巴的當地土著,不就像我們人的轉世來生嗎?

有人認為《阿凡達》這麼受歡迎,不僅僅是三D動畫造成的迷人視覺效果,而是其部分主題符合人類愈來愈重視的環保意識。為了滿足永無止境的物欲,人類對地球上非人類世界的破壞和掠奪,藉「開發」之名行毀減之實的行為,已達天怒人怨的地步,超大的洪水氾濫和不斷的超強地震發生,已是眼前的報應。

《阿凡達》中呈現的原始自然面貌,以及納美部落所保有的尚未進化的容貌和純真,是人類對遠古的鄉愁,也是極端關懷環保者所嚮往的返璞歸真理想境界。

媒體評論紛紛

此片一出,由於態勢驚人,影片中呈現的多元混雜因素,網路上的布落格意見紛紛,很多人都認為,這又是一部表現白人優越感的作品;有報紙評論宣稱「這是從白人觀點敘述的種族幻想」,有意宣揚「白人救世主的神話」。

因此,有人說這是一部種族主義的電影,片中的土著納美人都是由colorpeople來演,而男主角地球人則是白人,雖然後來地球人傑克反過來,領導納美人打敗地球人,但仍被看成是「風中奇緣」中白人英雄挽救原始土著的老調。

最有趣的是,這部電影在中國大陸得到的認同,居然被看作是一部謳歌釘子戶反暴力拆遷的反面教材,他們把納美人居住的大樹,比作拒絕拆遷戶的家園。電影中的開發公司,就和中國的房地產開發商一樣,具政府背景,只要和拆遷戶談不攏,就實施暴力干涉。

還有人認為這部電影有明顯的「反戰」意味。好爭奪愛鬥的地球人、一個接近癱瘓的陸戰隊員傑克,用意念操控外星人阿凡達,說服與自然共生的納美人,在原始森林中開採珍貴礦藏,讓洪荒時期留下的物種被破壞,後來傑克又幡然悔悟,反倒站出來領導納美人與地球人對抗,阻擋貪婪的地球人為掠奪資源,把自相殘殺帶到另一顆星球。

這種種劇情的安排,好像一個隱喻,讓人聯想起越戰,越戰中美軍施放落葉劑造成的禍害;想起柯波拉的現代啟示錄,以及美國人入侵阿富汗、伊拉克等的霸權行為。

多面有如鑽石

總之,這部影片內涵之豐富,幾乎達到凡看過的都可各取所需,滿足各人所想攫取的慾望。然而也有一些閒話出來,首先是中國大陸認為三D版的《阿凡達》電影賣座太好,搶去了周潤發主演的《孔子》的生意,因此強制二D版停演,只放三D版,但兩度空間的《孔子》,依然就不如三度空間吃香。

另外一則,是泰國衛生推廣學會表示,《阿凡達》片中的女科學家事業有成,但又抽菸又喝酒,這會讓青少年誤會若想成為聰明又好看的女人,就得這樣的放蕩不拘。因此建議禁止十三歲以下的青少年看這部電影。

台灣倒相當開放,沒有任何顧忌,台東縣政府為了彌補台東民眾無法看到這部電影,特別自二日五日起在縣府文化觀光處演藝廳放映三D《阿凡達》,前兩場且邀請弱勢團體,及八八水災受災戶觀賞。

這部影片就像一粒鑽石,是一個多面體,無論從那一面看都亮度耀眼,張力飽滿,但我們看到的,真少得可憐,大概只有製作這部影片的編導才有資格說「我看透了你」,或者「我了解你」這樣的大話。

身歷其境感受

我綜合出這部轟動的巨片,各方對它的反應以後,才在戲院的觀劇人潮近尾聲的時候,跑去親自體會這人人都誇好的影片,並檢驗我自己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感受。首先要說,三度空間呈現的在場效果確實無話可說,飛揚的蒲公英花蕊,幾乎飄到近身,隨手可摘;而飛出的箭矢,像是正對鼻尖刺來,不由得頭會本能的躲閃。

至於重機械走動所造成的金屬撞擊,環場音效逼真得彷彿親臨殺戮戰場,那才真是巨大的貼身震撼。然而這些先進電子科技所製造的無所不能的聲光電化,畢竟已經是見怪不怪,視為當然了。好多人獸異化的動畫片,獸會人語,人有長尾、巨耳,早已司空見慣。總之所有這些人工智慧模擬出的虛擬實境,說穿了不過都是一些製作出來的VISUAL CHEATING,利用誇大和誇飾的效果,脫軌和異想的交織在戲弄和刺激我們。

娛樂幻覺之外

然而這部影片真的就只有這些娛樂效果嗎?幻覺享受一番之後,難道沒有一點嚴肅的主題含蘊其中,使我們獲得一些理性的啟示?我認為是有的,從整體去看,該片的企圖主要是在控訴人類的貪婪野心,地球人的黑手已經自地球遠伸到外太空,到幾億光年遠的其他星球。

我在開始時曾說,我們人類活得越來越不耐煩了,總想從這個地球出走,趕往異想世界,作超現實、超能量之旅。人類活得不耐煩的理由可以總結一句,是對未來的焦慮。因為由於我們的肆意揮霍,地球上可用的資源已經開發殆盡了。同時,由於我們過份貪圖享受,因碳化所造成的溫室效應已使極地溶冰,將使我們能生存的陸地越來越縮減。因之,地球人得為將來另作打算,唯一的方法是去征服其他星球,讓那些尚未開發的天然資源,美好自然的環境,能為我們所繼承享受。

但是那塊美好的地方究竟是何樣子還是未知,影片所呈現的虛擬實境,還只能借鏡地球的現實場景去模擬。因此我們看到的「阿凡達」,是一個腿負傷的美國陸戰隊員的化身;我們所看到砍伐森林的場景,與地球上使用重機械橫衝直撞,咆哮原始森林的野蠻,毫無二致。

那美麗飄渺的山水,有人說是取景中國的黃山,或張家界。最妙的是,最後納美人群起反抗地球人,竟仍是地球人古早用過的弓弩箭矢、以及戈矛與梭標,使人回想起我們清朝兵丁對抗八國聯軍的洋槍洋砲,同樣的以原始對抗進化的場景。可見這部好來塢花重金拍攝的巨片,不是盲目的,也並非全以娛樂大眾取勝,仍有其警世的目的在。

阿凡達能夠這麼受歡迎,去看過的人一定會有物超所值的感覺,剛開始我也不知道拍阿凡達的導演跟鐵達尼號是同一人。原來努力認真的人不管經過幾年那股勁一樣沒變,變的是道行功夫更加卓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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